2023.3.7,停止在此处的一切更新。
“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果陀】亲爱的科里亚

零零碎碎合集,持续更新中。





“圣徒活在火焰之中,而智者活在火焰之侧。”


野鸟向着天空的边际不顾一切的飞扑,然后被苍冷的太阳点燃。焦黑的尸体坠入海中,他于是死在了玛利亚的臂弯。


————

亲爱的科里亚,您想要杀死我吗?譬如使用一杯混有毒药的咖啡——带着杏仁味剧苦的氰化物固然符合自愿背负苦痛的殉道主义,但罔论如何,我理应倒在荆棘丛生的通往天堂的道路上,理应被绞死在原木雕制的十字架上,而不是融化于盛有苦杏仁的瓷杯。


您不该去思考将我杀死、而后高枕无忧地于世间独活的。独存于世上的确是幸福与愉悦之事,但于您而言,无疑是最为残酷的海市蜃楼。牵动您心脏的脚镣在您的踝骨处当啷作响,系在您脖颈上的绳索正被您竭力拉拽着。


对您而言,自由即死亡,死亡即自由,除此之外,别无他选。即便我逝去了,骨灰化为一抔尘土,捆缚住您的镣铐依旧不会松开——执意追求幻梦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没有幸福的自由与没有自由的幸福,由您来选择。当然,若是无比渴求自由的您的话,断然会选择切开自己的血脉神经、用所有未来去交换一份自由,而后来深渊之底同我会晤。


“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会面。”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引自杰克·凯鲁亚克《达摩流浪者》

“自由即死亡,死亡即自由”:引自《死亡诗社》

“执意追求幻梦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化用《六重不忠》中“孤独之人不应执着,为何仍追逐幻梦”

“没有幸福的自由与没有自由的幸福”:引自扎米亚金《我们》

“来深渊之底同我会晤”:引自《来自深渊》

“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会面”:引自乔治·奥威尔《1984》


——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爱过果戈里。


他穿着唱诗班的宽大制服,静静地透过彩绘玻璃,望着果戈里。后者正被孩童们簇拥着歌唱,嗓音比云雀还清亮,像一只银色的招人喜欢的鸟,活在天际。


不,不该是这样的。于是他将鸟推下了云端,摁进了腐秽的淤沼中。他握着果戈里的手,教他学会了杀人;他吻着果戈里的唇,让他染上了酗酒。他一步步激发了果戈里的癫狂与特异,引导他成长为一个不为旁人所理解的异类,然后牵着他离群索居,像是野兽——或是神明。


他用最刻薄的诅咒将果戈里踩入了烂泥,又在果戈里望向他时展露出最温柔的怀抱。他宽容地拥住脏兮兮的果戈里,像是圣母怜惜搂紧了她浑身血迹的孩子。


然后他微笑——在果戈里痛苦地向他诉说“突如其来”的爱意时。



——


“我紧跟神明的脚步去追求阿尔忒弥斯手握的自由——我愿意将我剖开让我的灵魂接受圣神的涤荡,我愿意将我的幸福抛之脑后。神爱世人,但世人皆罪。我独爱一人,但我一清二白。我在空荡杂乱的人间被抛下,像迷途旅人一样踽踽独行,但我从未妄想过成为主人——我只想要完成神衹赐予我的职责因而在世上徘徊。”


“可,先生…您不就是神吗?”



——

果戈里从陀思妥耶夫斯基身旁离开的时候想着,他恨透陀思妥耶夫斯基了。

果戈里讨厌一切纠缠在一起的事物:打结在一起的棉线,拽不开的拉链,还有他的思想与陀思妥耶夫斯基。

所有的事物要引发他的厌恶,首先得有“纠缠”:倘使有某一极度可怖的事物,而它并没有紧紧地纠随着果戈里,那么他至多予以一瞥随即走开。他常年在人群穿梭、观摩世事,却总是在遍地同情与愤怒当中显出了漠然。总有事件极度悚然——可它与他无关。他于是便从旁走过,不再关注。只有那些与他扎根且紧紧纠缠、难以分开的事物才易引发他的厌恶。于是他相应地讴歌不掺杂个人情绪的莫扎特式乐曲,追捧不问世事的赫尔岑。

而至于他的思想,一个无关于一切之外的世界,它是独立的,他理所当然地爱它,并且抨击着憎恶着在此处留下痕迹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是不可磨灭的恼人痕迹。果戈里先前曾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语言整个拆骨剥皮,张口说出依然带着他的口癖,遮盖不住。不管层层叠叠地覆盖了多少,他一行事时依然带着股苔原与冰寒的意味,俄罗斯式的。于是果戈里转而试着改变这份痕迹,他走入酒馆,走向世间,走回他的故乡乌克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绝对不碰的泥泞与喧嚣中干完一瓶伏特加。可是这反而加深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早就不再是果戈里最爱的人了,可是没有谁可以替代他住进神龛,于是果戈里照旧边咒诅他边崇敬他,像个茫然的小孩。


——


果戈里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并肩而立,静默相拥。他们十指相扣,在主的微笑注视中接吻,感受彼此的心脏紧挨着跳动。教堂中传来祷告的歌声,他们和歌起舞,柔软衣角兜住了月光。


有雨点滴答而落。他们提起衣摆,与无数从天而降的舞伴在雨中起舞。碎雨或抚过他们的脸庞后沿衣领下落,或是落在他们相牵的手掌上,缠绕过他们紧握的指节。


陀思妥耶夫斯基仰起头,眉目舒展,在果戈里的怀中咽下一枚银质的十字架,像常年行于歧途的人终于做了正确之事般舒畅地合眼。他的身后是一大片被冬雪谋杀的春天。


果戈里没有阻拦,他也无从阻拦。他怀抱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尸体,踩着月光起舞,轻哼来自渺远家乡的歌谣,像一片羽毛牵着另一片羽毛在云端轻快地滑行。然后他闭上了眼,飞上了天空。


果戈里从长梦中醒来,泪流满面。陀思妥耶夫斯基伏在他的床前,轻哼着一首舞曲,在他的注视下仰头咽下了一枚十字架。然后他跳起了舞,便死在了月光里。


陀思妥耶夫斯基踏着冻土大步向前,他的身前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向日葵,背后是镣铐般沉重的十字架。每当他奔前一步,他身后十字架的拉拽便愈发强烈,意欲迫使他停下步伐。


回来。十字架命令他。你误入了歧途,我的子民。


陀思妥耶夫斯基顿了顿,随即继续高昂着头奔光而去。他是生于黑暗的鼠,行于暮夜,为救世而来。此刻,每向前一步,他便偏离了使命一分。可皮比起当一名救世鼠,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他从教堂的尖顶一跃而下,扑向炽热燃烧的向日葵。他哼着俄罗斯的舞曲,用赤裸的双足踏着荆棘,与果戈里在月光下拥吻、起舞。


他抬起头。撞上了主的微笑。


背德感击中了他。圣徒没有不顾一切爱一个人的权利。神爱世人,而从不独爱一人。毫无疑问,他疯了。


他闭上眼,像穿了红舞鞋般,继续搂着果戈里疯狂起舞,直至精疲力竭。然后他睁眼,平静地接受审判。


在最后的审判中,只有眼泪会被称量。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明了至极。他愿割肉饲鹰,聊做一夜疯狂的代价。


他于是咽下了十字架。

——

献给@繁城翠蔓 。谢谢老师归来。

太高兴了五分钟极速摸鱼,很草。





世界是一团永恒燃烧的活火。果戈里披着白夜向圣彼得堡奔去,绛紫的月亮阴冷扑绕地点亮窄路。苍黑的火焰从月尖飞落,然后鸟开始燃烧。世界向云端翻转,小小的灰烬尸骸向下降落,被收殓入活者的棺椁。

呼吸是一种缓慢的燃烧,所以陀思妥那夫斯基走上了火堆。列车背对着风雪呼啸而过,在苔原留下紧挨着的伤口。夜莺的胸口扎进了玫瑰,所以他的喉咙烧出了金色的蔷薇。上帝的右手拔走了玫瑰,替他点燃了十字架。啄食过普罗米修斯的兀鹰闻讯赶来,在他的肝肺肠胆上降落。主想将他的骨肉血肤与召告相连,于是钉穿了他的手掌。所以他的笔掉了,落在《圣经》的扉页。它开始跪着爬行。


——



“太棒啦,费季卡,费久沙,或是说,我亲爱的费涅奇卡——这正是我的毕生所愿!我梦寐以求的痛苦!‘您会为我带来不幸,可我想要的正是不幸。’哎呀,对极啦!那些先生们总爱批评我不切实际,觉得尼古莱·果戈里是个不可救药的疯子,一个癫狂的理想主义者,成天满口诳言妄语。可是——您理解我呀!我的确在与康庄大道背道而驰,的确在将粗麻绳勒上我的脖颈,但——还能有什么比不幸更接近自由?还能有什么比死亡更不受约束?也许我已经染上了无药可医的受难癖——哎呀,那么我的好费多霞!在给您亲爱的科利亚100个晚安吻后,用您手中那柄被握得发烫的小刀杀死我吧,请!”


“科里亚,不要无理取闹,等我削完了这个苹果,我们就该睡觉了。……晚安吻?今天你只能得到一个。不,不是爱意消失,不是热情退散——您得明白,我们还有很多个夜晚,足够用来偿还我欠下的99个亲吻。那么,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我的好科里亚?”


——


在有些致命的误解中,感到困惑的人会诉诸武力。被头盖骨拘禁的人们误以为自己是自由的,甚至乎感受不到自己是被拘禁着的——这太可笑了!愚昧、无知!他们偶尔觉察到自己的束缚,倍感困惑,于是他们诉诸武力!他们破坏规则,企图推翻世界!他们谋划篡位,妄想登上神坛!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摇摇欲坠的致命误解上的!他们在谎言构筑成的世界中欢乐地奔跑,像稚嫩孩童一般微笑着写下过家家一般的“宏伟计划”!


——


您可曾见过羽毛,一根洁白柔软、能将飞鸟送往天空的羽毛。说起来,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飞鸟!可以不受任何束缚,于天地间自由翱翔,有时我甚至还会幻想自己周身长出羽毛,变成一只无拘无束的飞鸟!


有一次,我试着在我的身上贴满羽毛,告诉别人我是一只鸟,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只是咯咯笑着,说,“瞧,果戈里又犯疯病咯!”他们自以为清醒,自以为自由,随意对我指手画脚,但分明他们才是真正身处牢笼又毫不自知的糊涂人!


只有费佳一个人并未嘲笑我,只是低声地点头,微笑着说,“是的,您是一只无拘无束的、理应属于天空的飞鸟。”他是这世上唯一能理解我的挚友,他是唯一明白我一切疯狂举动的知己。


所以…我才决定去杀了他,去成为一只真正的自由的飞鸟。只有去杀死那名挚友,才能从感情这一洗脑中脱身出来。我非去不可,在到达之前,永不停止。


——


我曾梦见陀思妥耶夫斯基坐在漂亮的月亮上,仰着比月亮还要漂亮的脸蛋聆听唱诗班的歌声。他微笑着要我跪下,于是我便向他下跪,亲吻他晃荡的白嫩的脚掌。他抬腿,足尖踩过我勃勃跳动的心脏。


他的身躯柔软的像一个填充硅胶的人皮娃娃,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庞美得不可方物,从未信仰过神祇的我此刻心甘情愿地朝拜他。我起身,展臂揽住他肩将他拥入怀中,低颔额头抵着他额头交换着呼出来的气息。他整个人都若牢笼一般将我桎梏,但我毫无怨言。


他赤裸的身躯毫无血色,羸弱心脏在胸腔有气无力地跳动。这是神的肉体,我正在渎神。这么想着便兴致愈发高昂,指尖轻佻抚过他漂亮窄腰,深夜凉雾氤氲朦胧他的脸庞。他低颔,一抹浅笑我便疯狂。我俯首沿脊背深吻过他尾椎,我日夜肖想的盛宴的此刻唾手可得,我得其所哉。


——


果戈里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并肩而立,静默相拥。他们十指相扣,在主的微笑注视中接吻,感受彼此的心脏紧挨着跳动。教堂中传来祷告的歌声,他们和歌起舞,柔软衣角兜住了月光。


有雨点滴答而落。他们提起衣摆,与无数从天而降的舞伴在雨中起舞。碎雨或抚过他们的脸庞后沿衣领下落,或是落在他们相牵的手掌上,缠绕过他们紧握的指节。


陀思妥耶夫斯基仰起头,眉目舒展,在果戈里的怀中咽下一枚银质的十字架,像常年行于歧途的人终于做了正确之事般舒畅地合眼。他的身后是一大片被冬雪谋杀的春天。


果戈里没有阻拦,他也无从阻拦。他怀抱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尸体,踩着月光起舞,轻哼来自渺远家乡的歌谣,像一片羽毛牵着另一片羽毛在云端轻快地滑行。然后他闭上了眼,飞上了天空。


果戈里从长梦中醒来,泪流满面。陀思妥耶夫斯基伏在他的床前,轻哼着一首舞曲,在他的注视下仰头咽下了一枚十字架。然后他跳起了舞,便死在了月光里。




陀思妥耶夫斯基踏着冻土大步向前,他的身前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向日葵,背后是镣铐般沉重的十字架。每当他奔前一步,他身后十字架的拉拽便愈发强烈,意欲迫使他停下步伐。


回来。十字架命令他。你误入了歧途,我的子民。


陀思妥耶夫斯基顿了顿,随即继续高昂着头奔光而去。他是生于黑暗的鼠,行于暮夜,为救世而来。此刻,每向前一步,他便偏离了使命一分。可皮比起当一名救世鼠,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他从教堂的尖顶一跃而下,扑向炽热燃烧的向日葵。他哼着俄罗斯的舞曲,用赤裸的双足踏着荆棘,与果戈里在月光下拥吻、起舞。


他抬起头。撞上了主的微笑。


背德感击中了他。圣徒没有不顾一切爱一个人的权利。神爱世人,而从不独爱一人。毫无疑问,他疯了。


他闭上眼,像穿了红舞鞋般,继续搂着果戈里疯狂起舞,直至精疲力竭。然后他睁眼,平静地接受审判。


在最后的审判中,只有眼泪会被称量。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明了至极。他愿割肉饲鹰,聊做一夜疯狂的代价。


他于是咽下了十字架。

——


哎呀先生,您是想要询问有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情吗?没问题!我很乐意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不过嘛,真假就要由您来判断了。 


第一次同他相遇的场景,我还能全部回忆起来——距离现在已经有十几年光景了!那是在一个圣诞节的前夜,是吃蜜饭的斋期*,但我可不打算遵守那一套!我便从家中逃出来了,闲逛着觅食。 


我本来想要去教堂偷喝一些葡萄酒*,但当我奔到教堂门口时,我听见里面传来了唱诗班的歌声。老天爷啊,我该如何描述那个歌声?像雪莱笔下的云雀一样婉转清脆,要是耶和华会开口说话的话,大抵也与这清亮的嗓音相去不远。我被这歌声吸引着推开了门。看见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太漂亮了,漂亮得就像神的遗孤,乌木般的黑发柔软的垂在身侧,紫色的眼睛被透过琉璃照下的月光映得发亮。他像拜伦赞扬的霍顿夫人、济慈日夜思慕的芳妮——一言以蔽之,他活脱脱就是一个从书中走出来的美人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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