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3.7,停止在此处的一切更新。
“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果陀】即将展翅的飞鸟

2021.10.9

突发奇想,想把我写的果陀印成本,想问问有没有人要ww?ee我这么少的文字,价格大概20元以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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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的天空较俄罗斯明朗了不少,但积雪并未比俄罗斯轻薄半分。冰晶裹挟着铺天盖地的严寒自天际沉沉压下,张扬恣意地占据整片地面。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次造访的对象也宛若他的祖国一般,皮面上永远挂着小丑般热情烂漫的笑,血液却是与皮面不符的冷酷,对世俗的蔑视忤逆与对自由的极度渴求混杂在他的血浆之中浮浮沉沉。此程,便是要以他对自由的极度渴求为契机,拉拢他加入并归顺于“天人五衰”。


于果戈里而言,“天人五衰”将世界摧毁的计划足够疯狂、足够邪恶,轻易便能挑起他参与的欲望。但与此同时,“天人五衰”的活动需要他去杀人,而夺去他人的性命必将让他产生罪恶感——那种妨碍他追寻自由的情感,进而让他心生退意。以他的才具,从“天人五衰”脱身并隐匿毫无难度可言。更何况,他的心中大抵是不会有“忠诚”的,他随时都会从“天人五衰”离开——他并不是一位虔诚的信徒,相反,他视神祇为虚无,视福音为谵语,像一只热带雨林中的蝴蝶般拼命扇动翅膀*,尝试掀翻这个让他倍感束缚的秩序井然的世界。故这次拉拢的关键点,便为让他意识到“天人五衰”的行动在他追寻自由时的巨大帮助。


高筒靴踏过洁白雪地落下一串足迹,鞋底碾碎枯枝惊起三五林鸮。陀思妥耶夫斯基途中不时停下脚步轻轻踢踏靴尖,抖落附着于皮革上的层叠雪花。他的十指虽是包裹于手套之中,却仍因低温而微微冻僵,遂举手凑至唇边轻哈一口,加快了步履。


街边的小铺和酒店敞开大门,无精打采地面对着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像是一张张饥饿的嘴巴。店门附近连一个乞丐都没有——*那只放浪形骸的飞鸟便是栖息于这种地方。陀思妥耶夫斯基于一户低矮瓦房前驻足,打量石灰墙上的涂鸦片刻,抬手轻叩斑驳掉漆的白桦木门,沉默等待房门开启。


一只凭空出现的手一晃而过,拉开了房门。陀思妥耶夫斯基跨过门槛,出声提醒:“我进来了。”银发的青年正面朝着厨房,不知在摆弄些什么,转身挥了挥手便迅速转回去,继续自娱自乐。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觉尴尬,自如地于餐桌旁落座,信手翻阅起铺满餐桌的报纸,不时通过果戈里不断制造出的声响判别他的举动。


油星噼啪四溅,是他倒入了大半瓶葵花油;铁铲撞锅当啷响,便是他正兴高采烈地翻炒着什么;惊呼传来,大抵便为他无意失误糊锅了。等候半晌后,盘碟叮当,陀思妥耶夫斯基明了他已是大功告成了,便将满桌报纸收起,为他的杰作腾出位置。果戈里端了盘略带焦黑的俄罗斯油煎包子上桌,眉飞色舞地展示:“锵锵!费季卡猜猜我改进了什么?——没错,我包了些魔鬼指菇和天使鱼进去!味道怎么样?”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动声色地捧起一个色泽金黄的包子,陷入犹豫:虽说他平日向圣徒看齐,自愿像阿西西的圣方济各*一样去背负苦痛,但因食物中毒而在乌克兰的土地上长眠并不是信徒该有的举动。陀思妥耶夫斯基思绪飞转时,却瞥见果戈里托着腮,笑容玩味期待,指尖不自觉敲击着桌面,像正等待戏剧开场的观众,登时恍然大悟:这个包子中并无任何出格的馅料,果戈里仅是恶作剧一般想看他失措的反应、亦或者是测试他能否觉察出他在说谎。


意识到后,他便轻笑着啃了一小口包子,预料之中的寻常肉味混杂着葱香扑来,酥脆面皮掠过味蕾勾起食欲。陀思妥耶夫斯基端详片刻果戈里满怀期待的面庞后,斟酌着夸赞他的手艺:“很好吃,若是火候再控制得当些便更棒了。”


果戈里失望地撇撇嘴,于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坐下,边啃包子边含混不清地开口:“我亲爱的费季卡,您是怎么看穿的?是我的神态,还是口吻?是我的动作,还是话语?我认为我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为什么您总能看穿我的想法——您是恶魔吗?您是天使吗?您是神明吗?您是魔鬼吗?”


“您的想法并不难猜,毕竟您从未隐讳过您的想法,仅是用层叠谎言将它们包装起来罢了。事实上…”陀思妥耶夫斯基眯眸掩唇轻笑一声,抽纸拭净掌上油污,指尖在果戈里的心脏处比划了下,“它们正在这儿吵嚷着呢。我并不是任何神明鬼怪,我仅是个信仰着神祇、听从上帝指示去为罪人带去救赎的信徒罢了。”


“我想我需要将我的心脏挖出丢弃,以免您再次知晓我的念头……”果戈里若有所思地含混喃喃,随即尤为兴奋地站起,狂热激动地辩驳,“有神吗?您相信吗?可您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神爱世人,您独爱一人。那就是您自己。您也许会忘了自己,甚至不爱自己,将自己的尸体暴晒,将自己的心丢弃。您自己明白自己在哪里吗?您只不过是迷路的旅人,妄图成为主人罢了。我是追求一个可能无法实现的目标,您是在追求一个从来不存在的神。”


“但科里亚,在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神衹从来都是子虚乌有之说,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所以我才决意去信仰他,追随他。我跪在地上聆听神明的跫音,我遵从神明的指示清洗这个世界的罪恶。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我们在谎言堆砌而成的世界中匍匐生长。但正因为此,我才愿意紧跟神明的脚步去追求阿尔忒弥斯手握的自由。我愿意将我剖开让我的灵魂接受圣神的涤荡,我愿意将我的幸福抛之脑后。神爱世人,但世人皆罪。我独爱一人,但我一清二白。我在空荡杂乱的人间被抛下,像迷途旅人一样踽踽独行,但我从未妄想过成为主人。我只想要完成神衹赐予我的职责因而在世上徘徊——即便神衹并不存在,但我始终在为我的目标跋涉前进。”


果戈里眨巴着眼睛,像孩童一样动作夸张地比划着:“亲爱的费季卡,您……”果戈里眨了眨眼,忽然放弃了辩驳,咯咯笑着,前后摇晃着身子提问:“您能告诉我人是什么吗?人们相互蔑视,又相互奉承,人们各自希望自己高于别人,又匍匐在别人面前。*明明生活在寸步难行的羁笼,却偏认为自己是自由的,任清规戒律把自己绑缚得动弹不得,在狭小逼仄的地牢疯狂起舞、欢呼万岁!哈,这简直太有趣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将十指交叠置于下颏,低颔默然思忖良久,将话题拉向正题:“人罪孽深重,愚蠢至极。...他们双手染血,满身污秽,倚仗自己的狂妄尝试更改世界。我面对着这个病入膏肓的世界,所能做的仅仅是让人们觉悟他们的罪恶,而后温柔地为他们赎罪。但是赎罪又能拯救多少人呢?这仅是杯水车薪罢了。无数满身罪孽的人们依旧在地狱中痛苦挣扎,而我无能为力。不过现在,我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世间的万般罪恶将被抹杀,所有被束缚的灵魂将挣脱桎梏。每一只飞鸟都能在空中尽兴翱翔,每一朵飘飞的柳絮都将吐出新嫩的枝芽。您愿意参与我的计划吗?”


果戈里依旧一副天真热情的模样,托着腮笑得天真烂漫。犹疑与惶惑在他的瞳仁中掠过,而后被翻涌而上的笑意覆盖。他大抵正以他独有的价值观衡量计算着这计划的价值,在深渊的入口彷徨。而一旦这计划与自由挂钩,那分量足够他在权衡一番后选择接受。陀思妥耶夫斯基心下明了他将会选择接受后,便好整以暇地端详起他的表情,期待着他的应答。


“可我不愿意杀人。”僵持许久后,果戈里将烂漫笑容收起,抿唇垂首迟疑地呢喃。他揉了揉面庞,将脸埋入了手套中,懊丧而无措地错开了视线。


“创造美丽新世界的前提是推翻现有的这个荒诞不经的世界,这是最为精妙的魔术师也无法回避的障碍。推翻世界需要您推翻原则——那个禁锢着您思想的头盖骨。您杀死的不是人,是原则,是障碍。您杀死的是头盖骨。”


果戈里扯了扯嘴角,再而抬头,无奈苦笑:“将这个世界推翻吗?这个计划太邪恶了。但正因为此,才有参与的价值!费季卡...我的挚友,您分明清楚我无法拒绝这个诱人的提案!请问,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抬头,同他金色泛光的眼眸对视,勾唇浅笑,祷告一般低声命令:


“去杀死罪恶,而后被罪恶所杀。”


 


*化用蝴蝶效应的释义:“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引自契诃夫《变色龙》。


*圣方济各出生于富裕家庭 。他放弃财产和家庭,过清贫生活,进行隐修。他穿着粗布衣服,赤脚,而且照著《圣经》的说法连拐杖也没有,四处呼吁大家要反省悔过。是自愿去承受苦痛的圣徒。


*引自马克·奥勒留《沉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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